第(1/3)页 —— 左相府这边也差不多时间收到了太傅府送来的三封请柬,百里沛南得知是太傅陈芮邀请他们去参加她的乔迁之宴,远处棉雪一程又一层,苍白的世界却被暮色染红如彤,他持柬于中庭游廊下,青氅袍衣勾勒出他笔挺神韵纯粹的身姿,面有犹豫。 人的身体与心或许是分裂的吧,否则为何明知靠近身体会痛苦,心却仍旧执着地向往? 他漠然地想着,不久后他便要带领一批可信可用的文吏前往秦国城县宣谕辟谣,此事非他不可,国中有乱党结营中伤公府,意图扰乱民心,造制恐惶,只有他出面替国府宣扬公室威信,方可安定国内国民人心,消除内患之忧。 可以说他这边走文路,右相那边便是雷霆之威行军令,同时进行。 在离开咸阳这段时日,他诸事繁忙,若借口不去自不会落下诟病,太傅亦能理解。 但明知有理由不去,但他仍在犹豫。 这只能表明,他……是想去的。 陈牧、莫荆也莫名受到太傅宽待,指名的送上请柬邀请,但他们与那太傅无甚交情,一切端看左相的决定,他若要去,他们便随行,他若拒绝,他们自当行径一致。 重新再次打开请柬,百里沛南看到那一株白玉兰花,曾有士称赞:兰之香,盖一国。在世人眼中兰亦是高洁、清雅的代表。 她送上这一株兰花于请柬之上,是为何意? 缄默了半晌,百里沛南终于拗不过心中真实的想法。 “去回太傅府,本相会与陈牧、莫荆一同前往赴宴。” 另一头,宫正与卫尉、还有一些陈白起觉得可交的人,当然还有不受陈白起待见、但也算熟人的稽婴都收到了请柬,在得到所有人的回讯之后,陈白起便吩咐开始准备几日后的宴席菜单,席位为几,宴设位置等。 膳房这边已经请足了人手,府中已是样样不缺,巫长庭就像一个万能的管事,从不让她操心府中杂事,因为他全数办妥。 很快,便到了一月初十这日,陈白起身为主家,特意换了一身定制的雪绛双色暗花长袍,但改了许多细节的处理,包边立领,交襟下覆刺绣腰封,更显腰身,还外披了一件白鹤羽毛做的披肩,脚蹬珠履,通体精致利落飒爽,可谓武装到了发冠之上。 想她由于太傅的身份,她平日亦不朝着柔软飘仙的女性装扮。 在一群男人之中上朝为官,若穿得一身女气华美,倒有些不尊重朝朝,所以她除了朝服,其余定制的常服都是她亲自找人设计,一律偏中性,剔除了温婉的女性阴柔,多了肩直腰抻的英气笔挺,花色亦常靠梅与兰,男女皆适宜的那款。 太傅府设的是晚宴,是以一到酉时时分便张灯结彩,大开府门,两排精神笔直的守卫等在门边迎接客人,陈白起这一次没有特意办得隆重而盛大,反而像一场寻常的家宴,仅请一些相识的亲朋好友过来聚聚,给新居暖房添喜的意思。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便也陆陆续续来了人,相伯先生是来得最早的一批,他一下牛车,便看得出来是特意打扮过的,但又不会过份华美喧宾夺主,他礼数周全带了贺礼,并足足装了一车,正由南烛在手搬运出车腾给门口的守卫。 看得出来相伯先生很信任陈白起,除了南烛,他并没有带上其它人,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这不似来政敌家应酬,反而是真诚地来做客贺喜。 陈白起身为主人家自然要出现在门口,再者来的人都是她请的客人,亲自招呼更显真诚。 姒姜心虚相伯先生瞧见他担着左相府的俸禄却混成别人府上的人,便没粘在她身边,谢郢衣在替她确认席位安排、膳房传菜衔接、用器妥当等细节,而巫长庭则在督导府中各人员的情况,务必让太傅府第一次宴客做到宾至如归。 看到早早便来的相伯先生,陈白起上前招呼,张嘴便是下意识模范其它人寒暄的口吻:“右相,请进请进,人来便好了,何须如此客气备上这般丰厚大礼。” 这熟悉又十足老派的话从陈白起那张嫩生生的小仙女口中道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违和感。 但她本人不察,她觉得如此标准又地道的迎客话,足以弥补她不太熟练的迎客技巧。 相伯荀惑倒也不熟悉她这一面,瞧着有趣,再打量她这一身别开生面的打扮,既精神又漂亮,不知为何一看到她,他心情便会无理由地变好,像沉寂的蝴蝶扑棱地一下飞了起来。 他道:“你也没别的亲人在秦国,这新府上,样样都需得着,你不必与我客气。” 陈白起觉得相伯先生这人就挺会做人的,她想接地气,他比她更接地气,这句“样样都需得着”不该是那贤惠的媳妇儿对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丈夫抱怨要勤俭治家的名言吗? 她感慨了一声:“右相真是个实在人啊。” “只对你实在。”他失笑,一语双关。 她将他迎进了花团锦簇的暖阁内,阁内摆上了火彤彤的炭火,跟调了室温一样不冻人,打开的门窗隔了一层细软白纱,白纱两角缀着白粒珍珠,风打来,既可流通空气又可挡下刮骨剔骨的寒意,让室内温度始终保持着。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