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盟誓

    毕文鑫部全灭，而东平大军仅有不到百人的伤亡，其中阵亡仅有十一人。虽说是伏击，但这种伤亡比还是让那些在毕文鑫手里吃了多年苦的向导们赞叹到五体投地。在歼灭毕文鑫部大部之后，攻击营地只能算是一场围困演练。要点不在于攻击，而在于逐渐让对方丧失希望。谈玮然和池雷都不是那种擅长攻坚的战将，他们的包围圈并不算天衣无缝，但他们毕竟有着最好的斥候队伍。不管坚守营地的人派出了多少拨求援的人，都被他们一一搜杀干净，然后将头颅送回去。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守军终于神经崩溃，投降了。毕文鑫所部除了毕文鑫以下一共九千两百人阵亡之外，其余八千多人都做了俘虏。

    而接下来的工作可就简单了，谈玮然和池雷迅速联络了已经距离不远的几个部族，派兵来协助押送。谈玮然只管把这些俘虏交给部族，至于到底有多少人能如他们所说，为部族建设提供劳动力，那可就不是他的事情了。歼灭毕文鑫所部，缴获了的各种财物多不胜数，可想而知他们这些兵丁腐坏到什么程度，虽然谈玮然和池雷都百般推脱，但感激涕零的部族方面还是不肯将所有的缴获收回去，主要是他们自己内部也缺乏一个确认财物来源进行重新分配的机制，而他们也自知东平的强大和将来能将他们带向新生活的能量，将所有的缴获中的一大半，都全部赠送给了东平大军。除了分发给士兵们的部分，谈玮然决定将大笔金钱用于雇用劳动力，在这北辽的东北边陲，在最短的时间里开辟出一个足够驻泊大型战舰的港口。他们现在虽然打到了这里，但控制住的地方对于东平和云州来说都只是一片飞地，如果不能获得可靠的补给，恐怕很难持续下去。要他们再原路打回去，恐怕更难了。

    而水师方面可是已经准备好的大批的舰队准备攻击北辽东路呢，而让老爷子能够在这里取得一个支撑点，就没有必要进行复杂而危险的登陆作战，而可以直接在北方建立一个根据地了。然后，谈玮然和池雷，加上水师方面的负责人，则可以形成联合指挥，在这片土地上组织部族的抵抗力量，训练武装当地士兵，同时，用物资和金钱促进本地流通，改善部族百姓生活……这些目标能够达成的前提是，至少有一个港口来提供充足补给。

    谈玮然和池雷向部族方面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自然是得到了非常积极的回应。在解决了部族面对的最直接的威胁毕文鑫之后，这些穷困潦倒的部族自然知道，固然这是东平大军展示了实力，帮助他们解决了威胁，却也是为他们缴上了投名状。再想要在东平和北辽之间反复再无可能。考虑到可能遭遇到的北辽的报复，光有东平这两万人自然是不够的，能够有一个获得补给和援助的口岸，对这些终于团结起来的部族来说，同样非常重要。

    在和几个部族的长老会面之后，谈玮然继续进行拜访和联络的工作，而池雷则在毕文鑫部的大营原址开始修建更大的营垒，这一次，他完全按照要塞的标准来了。这将是他们抵挡北辽攻势的最前沿，不容有失。营垒的建设速度非常快，因为在短短几天里，因为对北辽王庭的同仇敌忾，对歼灭敌人的英雄的敬仰，以及对充足的食物和精良的武器的向往，这些部族们居然拼凑出了足足两万五千人的大军，而且将指挥权交给了池雷。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这些部族可能什么都不缺，唯独不缺人。凡是得到东平援军已经到达的部族，都将最强的战士，最精壮的年轻人送来了。而池雷自然就地展开了第一项训练：体能。担送土石这类工作，可是最打熬力气的。虽然这些部族战士们对此颇为不解，但看着霜狼银翼两军，以及那些西北方奔狼原上的景云骑战士们除了轮值警戒的，对建设工作乐此不疲，也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进去。

    他们很快就从和那些战士们的交流中了解到，奔狼原上的部族对于先进的建筑技术的热情有多高。逐水草而迁徙仍然是放牧的主要方式，圈养是重要的补充。但由于四野宁靖，少量牧人就可以运转起大量的畜群，畜牧业的生产效率不断提高。而那些部族战士们则联合起来巡视共同的疆界，或者投入到东平的统一战争中去收获荣耀与战利品，而不是将力量消耗在互相之间的争斗中。而部族的许多人口，则开始逐渐投入到了各种其他类型的生产和劳作中，由于人力财力物力充足，一些相关生产技术的提升十分迅速，比如原先粗粝的制皮技术，现在已经在许多人的协同下，成为了让整个大陆都瞩目的有系统的产业。一些皮革制品已经初步有了奢侈品的雏形。云州的现在是北辽东北方这些少数民族的未来吗？这样的情况让不少人都在深思。但随着这样的信息的不断传播，谈玮然、池雷的救世主形象确是越发鲜明，而他们获得的尊重，他们对这些部族的影响力也在越发增强。

    “殿下，”最近一直陪伴在谈玮然身边，负责为他引见各个部族的代表，并从中协调沟通的是当地最大的东巴部族的长老图卢丹。图卢丹今天显得异常恭敬地堆谈玮然说道：“我们诚意邀请您参加骧族、摩莫族、扎尔加三族一共四十七个部族的盟誓，你将是我们最崇高的客人。”

    谈玮然对盟誓这回事早就听说了，基本上进行盟誓之后，所有部族就会联合起来，对抗共同的敌人，将力量联合起来。在整个大陆东北方的历史上，一共只有三次盟誓，第一次还是在原来中土大唐时代，这三族联合起来对抗大唐进剿的大军；第二次是在大陆离乱时代，当时是为了对抗几百年来最为恐怖的一系列自然灾害，要么全部死光，要么大家一起顶住天灾，让这些部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他们并不会因为友谊而合并起来或者索性成为一个小国家，但这些部族从那以后，虽然意见可能不同，但从来没有互相攻伐过，最多也就是小摩擦而已；第三次则是联合对抗北辽的攻击，不过，那一次也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次盟誓而最后没有达成目标的案例。现在他们邀请谈玮然参加盟誓，显然是所有部族私底下已经达成了一致，考虑到他们进入部族领地的时间那么短，效率实在是很高。这部分是因为他们实在是被北辽欺负得太狠了，而这一次东平方面展示出来的战斗力和决心，又实在是太强了。

    “图卢丹长老，请问，我在盟誓上需要做什么？我们永远是你们最好的朋友，最坚强的后盾。”谈玮然谦虚地说。

    “殿下，您将在盟誓上，在各部族族长和长老的簇拥下，登上由香料和火把围绕着的高台，您将和各族族长一起，将鲜血滴在浓烈的羊奶酒里，您喝下了酒，就将成为我们的主人，您将获取我们完完全全的忠诚，从现在开始，直到您蒙神主召唤……”图卢丹想到了神圣的盟誓，顿时有些激动了起来。

    “长老殿下，如果你们这些勇敢的部族效忠的对象是我个人的话，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盟誓……我，只是东平的代表，虽然我被授予全权，可以按照具体情况来决定，如何才能够让部族成为东平有力的一份子，并且获得该有的优渥生活，但我无权，也没有意愿，让部族成为我私人的力量。”谈玮然认真地说：“我想，我愿意进行这样的仪式，但希望你们效忠的，是东平，是我们这个终将统一大陆的国家。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的生活没有得到改善，如果你们为东平做出的贡献和牺牲没有得到报偿，那你们要中止这样的效忠，不会遭到报复。但如果你们获得了应得的，我希望，你们能永远成为东平的一份子。”

    图卢丹愣了一下，然后右手抚胸，深深地鞠躬，他垂下的头发碰到了地面，他同样认真而谦恭地说：“如您所愿。”图卢丹和那些长老们原本都觉得，效忠于他个人，可以大大增强他在王位竞争中的实力。而他也会更着重加强对他们的笼络，而现在看起来，这位王子殿下所处的王室、国家，似乎并不是他们所测度的那个样子。

    “那好，盟誓将在什么时候开始？”谈玮然笑着问道，随后，他略略加强了一些语气，问道：“那么，四十七个部族……是所有部族了么？有没有部族对盟誓这回事不满呢？我想，我们需要团结，有些事情总需要面对需要处置的。”

    图卢丹愣了一下，他嗫喏着说：“这个……殿下，还请您给他们一点活路，有几个部族……他们还不了解殿下是诚心而来。”

    谈玮然笑了笑说：“长老放心，我并不是要动用兵力去剿灭。只是，我希望您能派出向导，带我去和他们聊聊。仅此而已。”

    图卢丹又是深深一躬，说道：“殿下，我将随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