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鹓鶵 鸱和腐鼠-《寒门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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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点点头。

      吕惠卿道:“是章度之改的。”

      王安国,王安礼又惊又喜。

      王雱不由作色,他不信章越竟可以改自己父亲的青苗法,于是他从王安石手中接过文稿看了起来。

      “哦!”王安石显得不意外。

      王安石道:“吉甫若想到这以户等配青苗钱,必不会瞒我了。”

      吕惠卿闻言十分惭愧。

      没错,自己若真想到此二法,早在起草青苗法时便加入了,何必到现在满朝非议时青苗法再拿出。这不是明显将王安石的军吗?

      ……

      吕惠卿不由想起白日一幕。

      当时章越,吕惠卿正从崇政殿离开,而官家与几位宰执和言官们还在殿上讨论青苗法可行性。

      “度之!方才在殿上是何意?”吕惠卿叫住了章越。

      吕惠卿虽有好胜心,但也有自尊心,不愿平白受章越这个情。章越将这青苗法的功劳推让给自己,便是施舍了一个人情吗?

      章越对吕惠卿道:“是章某方才的话,令吉甫兄介怀了,这是章某的不是。”

      吕惠卿看着章越道:“非吕某好生事,但这功劳吕某确实不敢居之,无功者不受禄。”

      章越向吕惠卿道:“吉甫兄自是高风亮节,不过吉甫兄可知为何章某要此改青苗法之功推给你吗?”

      吕惠卿道:“还请章待制赐教!”

      章越正色道:“赐教不敢当,只是吕兄以为这常平新法确实是良法吗?”

      吕惠卿闻言沉思了片刻道:“度之不见方才官家与三位相公,三位言官皆是众口一辞称赞此法?”

      章越道:“见得,但当初唐朝贤相刘晏改常平仓法,何尝当时不被后世众口一致称赞为万世良法,但为何不到如今,唐末这常平法即已是败坏,这当初的万世良法到哪去了?”

      吕惠卿一笑道:“度之短视了,天下之事,都是法久而弊生,只要适时变通一二则是……”

      章越道:“吉甫错了……没有法久弊生,而是有治人无治法。这青苗法确实为良法,但最多不过两三年,胥吏便可熟练其事,以其鄙陋敛民财富。”

      “故而此法若得其人而行之,则为大利。非其人而行之,则为大害。此法久之不能为利,而终于为害,到时候苦得还是百姓!”

      “那度之有何高见?”

      章越道:“使青苗法之职不可以是官吏,而是以善理财之民也!此为根本,也是道,至于改其法不过是术而已。术再怎么好,终究是术,故此法无论怎么改,数年后都成为弊法,最后只是害了百姓!”

      吕惠卿听过章越的官酒坊与扑买酒坊的比喻。这也是他与章越一直的分歧所在。

      章越道:“吉甫如今方明白我为何推让?因这青苗法实为病民之法,章某如今改之不过是减一减百姓之苦,但最终不是出自章某的本意!”

      “此功劳章某实不愿居之,吉甫兄是能人达士,必能明辨我这番肺腑之言!”

      吕惠卿闻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章越心心念念都是此法能不能造福百姓,但他吕惠卿一心想的是如何争功,令官家和宰相对自己刮目相看,如何显本事。

      但如今他吕惠卿与章越一比……

      就如同庄子中所云,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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