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王珪不在堂上。 按规矩政事堂上,宰相轮流当值每人各管一日的印。 今日是王安石执印,明日是王珪如此。 元绛坐在身侧,偶尔在公文上署名画押。 政事堂里有熟状和进草,是要宰相和执政一起画押。 唯独堂检宰执不用画押,由宰属画押。之前安焘给自己看过就是堂检。 今日章越刚到任,便整理自己本厅,所以没有去政事堂上听事。 元绛见了章越道:“章大参,这里有份熟状,你签一下。” 章越点点头走过去,扫了一眼内容是一名官员的堂除。章越二话不说便在熟状下画押。 熟状是宰执们的日常流程,一般奏事由宰相,参知政事共同画押上呈给官家,官家在上面写个可,就可以执行了。 这熟状对章越而言,还颇有意义,这是自己为参政后签押的第一份诏令。 当然这事事先完全没和自己商量过。当然章越也没问,问也不是不可。 如曾布那般站出来说,叫你签字就签字,啰嗦个什么事。 量这个政事堂的属吏也没人敢如此与自己说话。 不过元绛就不同,他微笑着看自己。 自己在政事堂排名比他低呢。日后王安石真罢相了,论资排辈他元绛也在自己前面。 元绛亦心道,官家应该暂没有让章越取代王安石的意思,若真有此意,那么至少也当先授资政殿学士。 不过日后就难说了。 章越与元绛的梁子从吕惠卿火烧三司时便结下了。 这时候王安石听事已毕站起身来。 元绛,章越都立即向王安石行礼。 王安石走到章越道:“差不多时候,度之一起走吧!” 章越道:“恭敬不如从命。” 王安石和章越走出政事堂,二人的元随都给他们牵过马来。 二人先后上马,然后于宫城内并骑,跟在二人身后是长长的元随队伍。 王安石问道:“韩魏公去世时,你再同我言语一遍。” 章越沉默片刻后讲了一番。 王安石听了不胜唏嘘,然后对章越道:“仆当年初到韩魏公幕下,因整夜读书,又不洗漱,故而蓬头垢面衙参,而被韩魏公面责。他还道仆暗中去寻花问柳。” “仆那时候年轻气盛也不解释,赌气地心道你误会我便误会我好了。” “之后仆与韩魏公的不睦也由此而起,他打压过老夫,老夫亦让他下不了台,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过事有经权之道。” “熙宁年时韩魏公罢相,仆素与他不合,但写文章贺之。此事被不少人诟病吧!” 章越越听越觉得不对。 王安石借着说他与韩琦的事,何尝不是说自己与王安石之间的恩恩怨怨。 章越道:“丞相,那些流言非章某昨日面圣时所语,有人中伤于我。” 王安石道:“仆知道你的人品为人,所以没有疑你。” 章越松了口气道:“多谢丞相。” 王安石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星星道:“其实当初仆早与韩魏公解释便是。但是后来还是这般了,如今身至相位方知韩魏公的处事不易。” 章越想了想道:“丞相,在其位思其事,都是在尽各自本分事,所以丞相当时没有错,如今也没有错。” 王安石听了徐徐点头道:“说得好,便是如此。那大参心底最重要的是什么?” 章越道:“制度,也就是规矩,也就是絜矩之道。” 章越将要讲的话向王安石和盘托出。 王安石也听明白了章越的言中的意思。 不过王安石继续问道:“何为絜矩之道?” 章越道:“絜矩之道,就是忠恕之道,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任何坏此规矩的人,必除之!” 王安石道:“仆明白了,当初吕吉甫便是坏了规矩,你方才将他逐出朝堂的。” 章越笑了笑道:“丞相要笑我迂腐了,拘泥于形势。” 王安石道:“仆可以破尽天下旧习,但你所言的是天地经纬,不能动的。” 二人来到宫门,宫门外头是王安石的宰相仪仗。 章越便下马目送王安石出门。 此刻夜色已现,天边的月牙,王安石独骑一人缓缓走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