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悬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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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真笑着抱紧她。梁京京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吸他身上的味道。

    她听见谭真在自己耳边说,“结了婚保证不跟你发脾气。你答应吗?”

    房间里只亮着壁灯,黄色的光暖暖的。

    梁京京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求婚是这个样子,没有鲜花,没有钻戒,只是这样躺在床上抱在一起,很平常地说着话,而她的内心却无比的心醉和感动。

    暖暖的。

    这份温暖悄然叩击着她铁石般的心扉,叩击着十七岁的秘密。

    “谭真,”梁京京在他怀中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的信我只收到过7封,没有28封。”

    她不知道另外的二十一封去了哪,她只收到过七封。那七封里有他描写的新疆生活,有他回忆他们去彭良的事,还有他抄写的情诗。

    信里的他比真实生活里的他能说会道,一写就是三四张纸。

    那时的梁京京和妈妈住在亲戚家的一个平房里,母女俩同住一个小房间。看到他信里描述的那些,她不自禁地会去畅想新疆,想象那里高阔的蓝天、无垠的沙漠,还有终年盖着银雪的天山。

    梁京京印象最深刻的一封,他在里面塞了一幅画。

    是一幅钢笔画,画了一架飞机,清晰到可以看出飞机上的每一个零部件,像印出来的一样工整漂亮,仔细看纸上还有用橡皮擦不掉的铅笔印。

    痴心的少年还附了张纸写道:“我的朋友告诉我,送别人东西一定要送自己最心爱的。这是我最心爱的战斗机,我把它画给你,希望你也可以喜欢。”

    这七封信,梁京京一封没回。

    后来,她再也没收到过他的信。就在梁京京以为这个夺走她初吻的少年已经把她忘了时,高二那年,梁京京却又在自己的校门口看见了他。

    她一直记得,那是七月,正常上课的日子。

    晚上放学了,校门口人潮涌动,她推着车跟那时的“初恋男友”一同出来。那是个长相帅气、穿着时髦的男生,梁京京算不上有多喜欢他,可他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学,校里校外地保护她。

    那天像往常一样,他们一起出了校门,说着班上的趣事。说笑间,男生趁机摸了摸她的脸。梁京京最讨厌他对她毛手毛脚,有点生气地推了他一把,男生却还心里没数地低下头,凑近看她的脸。

    “干什么呀你!”她烦躁地推他的肩。

    可下一秒,梁京京却顿住了。

    少女的目光越过男生的肩,越过从眼前不停虚晃的人影,久久凝在半空。视线的那头,人声鼎沸的学生大潮里,是一抹黑色的身影。

    少年穿着一身黑,背着黑色的书包,头上戴着一顶藏青色的鸭舌帽。他傻傻地站在路边,长高了,变黑了,她却还是认出了他。

    可就在她看过去时,他却已转身朝她后方走去。

    人潮中,梁京京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不确定地望着,望着少年踽踽独行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融入人海,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时光隧道中。

    所以,梁京京真正存有的不光是那枚金色的徽章,她一直存着那七封幼稚痴情的信,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她每搬一次家都带走一次,直到在长春有了稳定的住所,它们才有了妥帖的存放处。

    梁京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着那些东西,也一度以为自己早就把他忘了。

    她不愿承认的是,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早已镌刻进了那段晦涩难行的岁月,镌刻在了她一去不返的青春时光里。

    现在,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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