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离开(一)-《小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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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缃国公府门前僵持不下时,一抹红衣身影避开隐卫的监视,来到梅织苑的西厢前,叩了叩门扉。

    “咯吱。”

    丫鬟香意拉开门,探出脑袋,“李妈妈?”

    门外空无一人,香意挠挠头,刚要回屋,眼前忽然闪现一抹红影,旋即脖颈一疼,倒在地上。

    邵修将人提溜起来,迈进门槛,反脚带上门。

    因有廊沿做掩护,隐卫并未发现异常。

    厢房内,宝珊正在小憩,陡然听见砰的一声,睁眼时被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

    邵修跨前一步,捂住她的嘴。

    “唔唔......”

    “别动。”拉开些距离,邵修仔细端详宝珊的面容,吓唬道,“我是劫匪,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掳走。”

    小姑娘果然一动不动了。

    面前的女子冰肌玉骨,美得如一朵隽丽的睡莲,又如寒风中绽放的玉兰,清新脱俗。

    难怪让陆喻舟不能自已。

    邵修取出锦帕,团成球,“先说好了,我松开你,你不准喊人。”

    斜睨他另一只手里的布团,宝珊猜到他的意图。对方貌若潘安,但指腹布满老茧,肯定是个练家子,没办法硬碰硬。宝珊深谙危险时不能自行慌乱的道理,乖乖点头,“嗯。”

    邵修慢慢松开她,扯了一把椅子坐下,“我呢,受太子之托,前来带你离开。”

    宝珊已听说了慕夭和太子的事,没有表现出诧异,“慕姐姐在东宫?”

    邵修明知故问道:“哪个慕姐姐?”

    宝珊摇摇头,怕泄露慕夭和太子的私密,快速岔开话题,“你要如何带我离开?”

    还挺上道。

    邵修眯了眯细长的眼,初次见面,不先询问他的身份,直接问他如何离开,是觉得他没有攻击性,还是长相太老实?

    不禁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怀疑,邵修抬手摸着下巴,“这么信我,不怕我拐跑你?”

    宝珊站起身,走到桌边,为他斟了一杯茶,“阁下能避开隐卫潜入我的屋子,是有过人的本事,这么大本事去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就属浪费。观阁下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并非大恶之徒,我也是凭着赌一把的心态跟阁下谈事情。”

    小姑娘十五六岁,能有这份冷静和修态已是不易,难怪能从众多婢女中脱颖,得到陆喻舟的另眼相待。

    邵修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放在桌上,“怕你下毒。”

    宝珊也不恼,坐在一侧,“现在能说你的计划了吗?”

    怕陆喻舟带人回来,宝珊语气有点催促的意思,可显然对方是个慢性子。

    毡毯上的香意有要醒来的趋势,被邵修补了一掌,彻底晕厥。桌子底下正在玩布偶的小黄狗爬出来,嗅了两下,转身朝邵修吠叫起来。

    “汪汪汪!”

    宝珊赶忙抱起小黄狗,往它嘴里丢了一块肉干。

    小黄狗咀嚼起来,忘记了地上躺着的香意......

    邵修吟笑,嘴上说着怕她下毒,手却执起茶盏,放在唇边浅抿,“你还是问问我是谁,免得不放心。”

    只关心离开的宝珊不走心地问道:“侠士怎么称呼?”

    闻言,邵修差点喷了,不过听着还挺舒心的。

    “行,那我就当一天的侠士。”他又为自己添了一盏茶,“鄙姓邵,单名一个修字。”

    汴京四公子之一、人称笑面狐狸的小将军邵修!

    宝珊张了张嘴,有点惊讶太子竟然让此人来帮自己解围。

    小将军邵修七岁成名,随军出征不下十次,在禁军中威名赫赫,却因毒打了皇城司的人,被官家罚在府中面壁思过。

    怎么偷跑出来了......

    听慕夭说,他跟太子交往甚密,而太子又跟陆喻舟是好友,按理说,太子不会插手朋友的私事......也不知慕夭是如何办到的。

    “原来是小将军,失敬。”宝珊颔首,优美的天鹅颈微微下弯。

    邵修抬下手,“既然你信我,那咱们长话短说,明晚戌时三刻,缃国公父子会入宫赴宴,我会在亥时一刻来接你,你就等在屋里,不要乱走。”

    “有劳了。”宝珊有点雀跃,不自觉揉了揉小黄狗的肚皮。

    小黄狗扒拉着她腰间的流苏,完全不懂主人在谋划什么。

    邵修也伸手,撸了撸狗头,起身告辞,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窗前,宝珊收回视线,暗叹邵家人的身手。

    离开梅织苑,邵修绕过整座宅子,靠在前院的巷口,看着被打趴下的邵霁和扈从们,啧一声,装模作样地向路人询问情况,笑呵呵走上前,拱手道:“家弟不懂事,插手了贵府的家务事,邵某这就带他回去严加管教。”

    刚刚的打斗声惊扰了邻里,周遭全是议论声,缃国公有些不耐烦,甩袖道:“慢走不送。”

    邵修好脾气地躬身行礼,“多谢国公高抬贵手。”

    随即看向双手拢在衣袂里的陆喻舟,笑意不减,“让陆相见笑了。”

    看着邵修这张雌雄莫辨的脸,陆喻舟淡淡道:“若没记错,小将军现在该禁足在府中。”

    邵修笑笑,“这不是馋酒,偷跑出来了么,谁料家弟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望陆相当没瞧见邵某,就此谢过。”

    天色已晚,陆喻舟也懒得再与他们兄弟周旋,敬告邵霁道:“再有下次,邵大将军的面子也保不住你。”

    邵霁吐口血水,扶着兄长的腿站起身,“小爷还会再来的!”

    小郎君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的倔强与生俱来,认定什么就会去争取,不撞南墙不回头。

    “行了。”邵修强行按按弟弟的头,算是给陆喻舟道了歉。

    兄弟二人走在回府的路上,邵霁忿忿抱怨着兄长的不作为,“陆喻舟强抢民女,大哥怎么无动于衷?!”

    “是侍女。”

    “都一样。”

    “一样,也不一样。”邵修将那会儿揉成团的锦帕递过去,“擦擦。”

    小郎君赌气不接,邵修也不强逼,勾唇笑道:“那女子签了卖身契,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多管什么闲事。”

    “我受慕夭之托。”

    邵修拍拍他的后脑勺,没再搭茬,其实,太子的信函里只提了让他来缃国公府打听情况,没有让他“拐”走宝珊,但他先入为主地听了弟弟对陆喻舟的控诉,才会在见到宝珊时说自己是受太子之托,带她走的。

    这样一来,人也救了,情也还了,还能保护弟弟,一举三得,至于得罪陆喻舟的事,只好让太子自己解决了,谁让他为了美色,非要掺和别人一脚。唇畔扬起的角度越来越大,邵修好心情地勾住弟弟肩膀,“走,陪哥喝酒去。”

    从前院回来,陆喻舟直接去了宝珊的厢房,进屋时,香意已经醒了,正揉着侧颈发呆,不知自己经历了什么,一见世子爷进来,赶忙迎过去。

    陆喻舟面色温淡,“这里不用你伺候。”

    香意心里高兴,为两人合上门,心想今晚世子在这里歇下,明儿姑娘就成了真正的通房。

    屋里屋外的人心情各异。

    为了不露马脚,宝珊想着还是尽量顺着他,等明日一早就不会再见他了。

    陆喻舟走到面盆架前,挽起袖子,“邵霁带不走你,别对他抱希望。”

    宝珊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服侍他净手、擦手,又将一种无香料的膏脂涂抹在他的手背上。姑娘垂着眼帘,用指尖轻轻涂抹开膏脂。

    感受到手背上的触感,陆喻舟抬起她的脸,看着被烛火笼罩出一层柔光的娇靥,不自觉吞咽了下,哑着嗓子道:“安心留在我身边,嗯?”

    被迫仰着头,宝珊半耷着眼皮看他,“主子不生气吗?”

    为何不冲她发火?若是搁在别的公子身子,怕是早将她打个半死了。

    陆喻舟摩挲着她的耳垂,情绪没有半分波澜,“一个邵霁就能气到我失态,那我早就暴毙在朝堂之中了。”

    身处权势的旋涡中,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早已练就了海纳百川的胸襟和气度。

    宝珊想问的不是邵霁,邵霁只是在履行对慕夭的承诺,说到底,间接的始作俑者是她,“那主子生奴婢的气吗?”

    “谈不上。”陆喻舟的手来到她的后背上,稍一用力,将人儿按进怀中。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抱着她,能解烦与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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