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无计可施-《三丫头,顾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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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怎么这么少?”

    “我把小九儿填到咱们户口簿里了,没跟你商量,也没跟丫头商量,咱们儿子那份,是我找了校长,他勉强签了字,毕竟咱儿子户口还留在青峰镇,他也就嘴上说说:麻烦呀,麻烦呀,这不就是让咱们记住他的好吗?还要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唉,这时候人情很重要呀。”

    “没办法,你在外面不容易,看着应付吧,俺一个妇道人家也出不上力,俺还有一副银镯子,你拿去送给校长。”苗太太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进了北屋卧室,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杂和面就是玉米面掺和着玉米棒子和沙子的面,不仅难吃,吃进肚子也不好受,没有办法,不吃就要饿着。顾小敏不挑食,有口吃的就很好,有口吃的总比一点没有强多了。

    看着苗家的窘况,听着苗太太在屋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埋怨这个世道:“唉,这是要饿死人呀。”

    顾小敏知道,她不能吃闲饭,她必须做点什么。

    “薛婶,俺去前面面馆看看,如果苗太太找俺,您喊俺一声。”

    顾小敏说着从门槛上跳起身来,把手里的书放到书房的桌子上。

    “没事儿,九儿吃饱睡了,就是他醒了还有俺不是吗?丫头,你去吧,你去看看曲先生在做什么?他也认字,他小时候也上过私塾,他肚子里面也有点墨水,只是不能与苗先生比。”

    苗家五间北屋,书房在最东面,与东墙之间有一条石基路,沿着这条石基路就能绕到前面的面馆。

    曲伯在面馆的柜台里站着,他的身体歪着,他的头托在一只手里,打着瞌睡;他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算盘子,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那是他的饭碗。

    面馆里没有外人,只有铮明瓦亮的桌椅整整齐齐、冷冷清清地摆放着。

    顾小敏悄悄碾着脚尖从柜台旁边走过,她轻轻推开了临街的那扇木门。

    曲伯听到了店门响,他以为来了主顾,由于激动身体猛地晃了晃,差点摔倒,抓住身旁的柜台站稳脚步,嘴里喊了一声:“客官,您……丫头,你去做什么?”

    顾小敏转过身看着曲伯鼻梁上的眼镜,嘿嘿一笑:“曲伯,打扰您了,丫头去街上捡字。”

    “捡什么?”曲伯抬起一根手指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框,皱皱眉头:“丫头,不要跑远了,看着街上没有人,其实呀,到处都是眼睛。”

    “俺知道,谢谢您曲伯。”

    曲伯笑了,他很喜欢这个懂事的丫头,不仅手脚勤快,还对他很尊重,有时候还帮他缝补衣衫,让他感到这个丫头与他有缘,如果他的孙女孙子活着也有眼前的丫头这么大了,想到这儿,曲伯吸吸鼻子,把眼泪咽进了喉咙,吞进了肚子,他抓着算盘子的手青筋暴露,他与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的家仇。

    顾小敏站在面馆外面的台阶上,往前看去,眼前只有一阵阵热风卷着一堆堆垃圾和苍蝇在街上转悠,没有人影。

    每家店铺敞着门,门里门外都静悄悄的。那一些四处流浪的乞丐也不知藏到哪儿去了?

    面馆台阶下就是林家绸缎铺子,林伯弓着腰,手里抓着一把扫帚,一遍一遍扫着那点土,打发无聊的时间;扬起一股股尘土,在他身边飞舞弥漫,粘在他汗淋淋的脸上,像挂了一层泥浆。

    他扫累了,嘴里骂骂咧咧的、把手里的笤帚往墙角上狠狠一扔,把疲惫的身体塞进店门口的椅子里,往前佝偻着脊背,半睁着眼,用被灰尘迷住的眼角偷窥着街道上的声音。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扭着她肥胖的身体、手里甩着一根长烟杆往这边走来。她头上戴着一个抹额,就是遮不住头顶的头箍,抹额前门脸绣着一对并蹄莲,绣工精湛;身上是灰色绸缎斜襟长褂,遮着她弯弯曲曲的膝盖;一条缅裆裤,在小腿下缠着绣花布绳,一头塞在裤脚里,一头当啷在脚后跟上,随着她一扭一扭的身体左右摇曳;一双缠足的小脚,尖尖的脚趾、宽宽的脚后跟、厚厚的脚面、装在一双红色绣花鞋里,那么显眼。

    她是青峰镇的荣婆子,一个专门给人算命卜卦的老女人。

    往她脸上看,圆圆的一张大脸,胖墩墩的,没有几个褶皱;一个高高的鹰钩鼻子,细瘦的鼻梁,就像在脸上竖放了一把刀;一双大眼睛很有精神,随着她往前探着的脖子滴溜溜转,不知她在找什么?那么用心,那么聚精会神。

    她在找裁缝铺子或者绸缎店,她从一家布料店窜出来,再窜进另一家铺子,她已经在镇上所有绸缎店与裁缝铺子转悠半天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林家绸缎铺子门前林伯的身上。

    平日里荣婆子一般不出门,都是别人找上她的门,让她给生病无钱去医院的孩子叫叫魂,或者算算命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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