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这还没完,随后他从车上挂着的吊桶中取出长柄勺子,舀一勺水倒入马桶,略作搅动再倒入粪车。目的肯定并不是清洗马桶,而是为了不遗漏粘在马桶边上的残余粪便。 短短一刻钟,收粪工已经完成了整条里弄的工作。 临走时没忘吆喝两句:“我要走啦!不回来了!” 没一会儿,一位睡眼惺忪的家庭主妇穿着睡衣,从门后探出脑袋喊道:“等一歇!” 然后她急匆匆提着马桶向粪车走去。 收粪工提起马桶说:“要是没我这一声,你们就等着闻一天臭味儿吧!吆喝,这根也太粗了,得有茶杯一般!” 家庭主妇脸一红,匆匆接过马桶走了。 此时荣德生过来叫李谕出去吃早饭,来到里弄口时,远远看到了那辆粪车。 来到饭馆,荣德生笑道:“这里比不上洋人租界的核心地段,没有抽水马桶,确实不够文明,先生莫怪。” “文明?洋人可谈不上,”李谕摇摇头说,“你知道黑死病吗?” “知道,”荣德生说,“死了好多人。” “其实就是鼠疫。”李谕道。 “像是您此前在东北参与扑灭的那场瘟疫?”荣德生问。 “没错。”李谕道。 “那就奇怪了,”荣德生说,“鼠疫咱们一直有,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就是因为不文明呗,”李谕说,“往前推个一两百年,即便伦敦、巴黎,街道上也全是粪便,他们的居民每天都直接倒在大街上。你要是在街上走,说不定会被浇一头。” 荣德生愕然:“还能这样!” “地上全是粪便,走路都难,”李谕道,“反观我们的收粪工,才堪称文明的旗帜。” 其实直到1980年代,仍有上百万户石库门居民在用这种传统的收粪方式。 “有点道理,”荣德生道,“不过说点实际的,即便不谈文明二字,这些粪也能卖钱,可不单单是粪便那么简单。” “有机肥?”李谕问。 “没错,这是典型的‘末等生意,头等利息’,”荣德生说,“每家每户每个月都要交两角钱,现在洋人多了,又多了个给小费的规矩。所以粪头每个月能赚不少钱。这些粪收到粪车上,然后运到粪码头,掺水后以每车一元的价格再卖给周遭农民。” 李谕说:“真会做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不止附近农民,”荣德生说,“上海的粪便尤其受欢迎,品质优良而且特别肥沃,有些会装船运去周边村子。这可要多亏上海人丰盛的饮食。” 李谕笑道:“在化肥诞生前,确实是好东西。” “化肥?”荣德生没听过这个词。 旁边一个人突然说:“是李谕先生?” 李谕侧过头,发现是黄金荣。 “黄探长。”李谕说。 黄金荣恭敬道:“上次一别,已有三年多,恭喜您又拿了大奖。” 李谕随口问:“黄探长住在附近?” “不是,”黄金荣说,“但这一带的粪头归我管,今天是来收钱的日子。” 李谕瞥见他的跟班拿着一个大口袋,看来收获颇丰。 李谕说:“辛苦,辛苦。” “不辛苦,赚钱哪有辛苦一说?”黄金荣摆摆手,然后说,“我刚才听到您说的化肥,有点感兴趣,那是什么?” 难怪他会搭话。 李谕简单解释:“就是以化工方式生产的人工肥料。” 黄金荣一脸懵,震惊道:“人工大粪?!” 李谕差点一口茶喷出去,忍着笑说:“是人工肥料!化肥是非常复杂的化工产品,国内短时间内甚至无法投产化肥工厂。” 李谕曾经动过化肥的心思,但难度属实有点大。 “那就是人工大粪啊!”黄金荣说,“洋人鼓捣出来的?真是奇了怪,洋人身体结构和我们没什么两样,难道不会拉屎?” 李谕说:“额……化肥是无机肥料,富含氮磷钾元素,都是植物最需要的,而且更易于吸收……”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