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此时的索姆河战役基本打完,李谕联系教育部总长范源濂,给远在法国的蔡元培发电报,让他回国担任北大校长。 看到电报上“国事渐平,教育宜急”几个字后,蔡元培确实没法再拒绝了,趁着协约国与盟国喘息的空当,在马赛港登上了回国的轮渡。 正阳门火车站。 李谕与范源濂接到了风尘仆仆的蔡元培。 见他瘦了一大圈,李谕问:“法国的伙食不至于那么紧张吧?” 蔡元培说:“是在船上的一个多月瘦了四五斤,每天吃土豆,谁都受不了。” 范源濂绕着他转了一圈:“还不错,没有缺少部件。” 蔡元培笑道:“战火没有打到巴黎。” 范源濂带着点情绪说:“我听说今年英、法、德、奥、俄几乎全部被打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当年八国联军,他们几个全在其中!” 凡尔登战役和索姆河战役,英法德基本都拼上了家底。双方付出了几百万伤亡后,战线竟毫无变化。 与此同时,东线战场也发生了一次大战役:布鲁西洛夫攻势。虽然名气小了很多,但这是俄军一战最大的胜利。 此一战,俄军伤亡了50万。另一方的德国伤亡35万,奥匈伤亡100万,光奥匈帝国的俘虏就抓了40万! 奥匈被彻底打残,86岁的老皇帝约瑟夫一世直接被气死。 总体算一下,截至1916年底,欧洲已经有800万人丧生,其中200万平民。 至于这场战争到底打出了什么?真的就像一个笑话。 “确实很惨,路上我见到了许多截肢或者失明的伤员,”蔡元培说,接着叹道,“列强之间打起仗来确实更狠,我第一次见识到气体也能杀人。” 李谕说:“可能是氯气,一种化学武器。” “化学?武器?”蔡元培说。 李谕无奈道:“科技正在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影响着现代战争,现代战争又能影响政治格局,进而影响整个世界。” 范源濂从政时间长一点,说:“《海牙公约》哪?它不是禁止使用毒气吗?” 李谕说:“条约是定给别人看的,危及自己时,洋人有几个还会遵守?” 范源濂无语道:“他们说了算。” 蔡元培在法国待了几年,有点体会:“道德在战争面前不值一提。前线涌现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也有非常多英勇的战士,但他们付出的鲜血只能成为巴黎政客们手中的棋子。” 反正用不了多久,法国就会迎来一场超级大兵变。 “都一样……”范源濂喃喃道。 蔡元培说:“也幸好我见识了这场可怕的战争,一个国家只有拼尽全力时才能看清它的全部面貌。列强们确实强得可怕,飞机、飞艇、坦克、大炮、重机枪,这些冷冰冰的新式武器,都是我们望尘莫及的。科技能够决定文明的上限,我们虽缺少资金投入科技,但可以靠文科先提高下限。那时候,到底谁更文明就说不准了。” 范源濂说:“咱们还有李谕这种科学巨子。” 李谕说:“科学不完全是科技,科技这种硬实力的追赶不是短时间能做到,我只能尽力减小一点差距,然后积累人才,等待和平时代再奋力追赶。” 范源濂认同李谕的做法:“列强的崛起离不开教育,大不了先付出一代人埋头其中。” 李谕心想,就民国军阀混战的乱象,至少得先白白付出两代人。 蔡元培说:“我路过上海时,吊唁了黄兴将军与蔡锷将军,可叹时事弄人,再见面竟然只有一副遗像。在灵堂中我还见到了马君武,他听说我要做北大校长后,一直在劝阻,说北大的腐败尽人皆知,走马灯般不知道换了多少任校长,没有人全身而退,胡仁源实在当不下去,才请辞;我这个前清翰林来了,也只能败坏一世清明。但我在面对黄将军与蔡将军的遗照时,反而更坚定了要做点事的决心。” “全要仰仗孑民了!”范源濂苦笑道,“因为洪宪帝制的闹剧,这段时间北大又遭遇了一波打击,理科院因为从预科上来的学生多,相对好一些。文科院就乌烟瘴气了许多,教师中不乏只靠印发旧讲义糊弄学生的。那些官宦子弟的学生,更是只知道吃花酒、捧戏子、打麻将,不读书,混日子。大学堂所在的马神庙一带,现在成了酒楼遍地、暗娼招摇过市的地方。作为文化圣地,太讽刺了!对了,还有康南海,天天嚷着要让黎大总统将孔教定为国教。” 蔡元培说:“五年前,我初任教育部长,曾制定了废除忠君尊孔思想,合并经文两科的举措;五年过去,不仅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 李谕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尊孔,孑民兄记得陈仲甫(一枝独秀)吗?” 蔡元培说:“知道。” 李谕说:“他在新办的杂志《新青年》上,发了一篇文章,专门驳斥康有为的论断。” 范源濂说:“我也看到了,叫做《吾人最后之觉悟》,对尊孔思想的批驳非常精彩。” “新青年?”蔡元培说,“好!我拟一篇电文,把他招来北大,不能再让大学堂的名头坏下去。” 几天后,蔡元培前往北大举行就职演讲。 蔡元培做校长真的有两下子,细节处见真章。他刚到校园门口,校工们就集体向他鞠了一躬,蔡元培脱下帽子,也朝他们鞠了一躬。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