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内务府大臣世续问道:“大哥这次出山,有何抱负?” 徐世昌说:“慰亭(袁世凯)先不该错过癸丑年的时机(民国二年扑灭二次革命),后不该闹什么洪宪复辟。张勋在丁巳年又过于鲁莽,不得人心……咱们这次出来,不过为幼主摄政而已……” 世续听后大喜:“感谢大总统!” 几人步入了另一间屋子。 胡适戏谑道:“难怪今天的什锦冰碗儿比上次来时精致许多,闹了半天是他们几位要来。” 钱玄同则不屑地说:“小朝廷只能依赖外部势力,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尚且略有利用价值的玩物,榨取完再随意丢弃。” 徐世昌支持皇室王公毓朗当上了民国议员,让载涛出任民国将军,算是他对清朝的尊重和补偿,肯定有个人情感因素,在徐世昌看来,虽然清朝已退出历史舞台,不过在一些遗老遗少内心中,清廷还有一定号召力。 而遗老遗少对民国一直有潜在的敌意,民国则对前清各种不屑。这属于民国众多社会矛盾中的一种,徐世昌想顺便缓解一下。 至于他说的“为幼主摄政”,在旁人听来就是玩笑话,但逊清王室当做了救命稻草。 自徐世昌上台起,紫禁城里重新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又开始花钱找小朝廷要谥法、门联,而且价钱有渐长的势头,遗老们趋之若鹜。 但小朝廷和徐世昌后续的来往进展,就很尴尬了。 溥仪的帝师陈宝琛曾以鄙夷的神色说:“徐世昌还想当议政王,未免过分。一个‘公’也就够了!” 又有一次说:“当年主张以汉大臣之女为皇后,是何居心?以清太傅而出仕民国,早已可见其人!” 反正徐世昌肯定没有履行与世续的承诺。没多久,紫禁城里对徐世昌就渐渐失望,重归平静。 胡适很不爽:“徐大总统的就职演说中提到要‘偃武修文’,偃武这方面,正好吴佩孚不打了,大总统可以下令前线停火,转入南北和谈;而修文就有点不对路了,竟再次宣布将孔子的诞辰作为全国节日!” 这一点毫无疑问触了胡适等新文化运动者的逆鳞。 对孔子的态度一向可看做测验民国政权的“晴雨表”:保守时,孔子会成为拥戴的大旗;激进时,孔子则变成攻击的标靶。 徐世昌显然属于保守的一派,他同时宣布要大力倡导尊孔读经,并举行郊天祀礼,胡适等新文化人士当然看不惯。 钱玄同不爽的程度一点都不低,他说:“民国已立七年,教育推行如此缓慢,难道他们看不出教育是救国之本,而教育的重中之重又是民主、科学等西方之文明!还在这畅谈孔孟?不如去做春秋大梦!” 胡适语气激昂地说:“孔子依旧是权威,只有权威倒了,理性之光才有空间,个人才能独立。洋人的权威是上帝,中国的权威就是孔子。对孔子进行充分质疑,孔子的权威动摇了,文化保守性也就松动了,中国人才能从腐朽僵化的思维方式中解脱出来,才能谈得上实事求是,才能谈得上创造性思维。” 钱玄同大加称赞:“说得好!咱们最终就是要把孔家店的招牌摘下,砸碎了烧掉。” 胡适点头说:“不把孔家店砸个稀巴烂,新的思想就无法生根,新的西方学理就引不进来,‘再造文明’终究是句空话。” 他们两个是新文化运动中最激进的了。 “砸个稀巴烂也不至于,都砸烂了,我们的根不就没了着落,”蔡元培稍稍压了压两人的劲头,然后对李谕说,“疏才是现在的科学领袖,你对此如何看待?” 李谕知道势头不可阻挡,也没必要阻挡,矫枉有时候稍微过正没什么大不了,于是说:“新的文化肯定要推行,这一点毫毋庸置疑。” 胡适高兴道:“我就知道院士先生会支持我们。” “支持必然是支持,”李谕笑道,“不过最好能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没必要否定汉赋、唐诗、宋词在内的全部古代文学。有人研究整理国故,也没必要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打成复辟派,加以攻击。其中说不定就有保护传统文化的,两位说对不对?” 钱玄同相比胡适更加激进,说道:“白话文是新文化的第一步,国故都是文言文,当然要打倒。” 好在他现在还没想废除汉字。 李谕说:“中国的文化从来没有过断层,靠的正是那些国故,要是全废掉,说不定就会造成民族虚无主义和传统文化的断层。西方文化是应该引进,但我希望两位能晓得,如果只提倡从全局上引进西方文化,而忽视了对西方文化进行必要的消化,未能来得及符合中国的国情,会造成消化不良。” 胡适说:“院士先生竟然如此看重国故?” 李谕说:“我虽然不懂经典古籍,但一直认为它们不可或缺。我相信,用不了多少年必将兴起一个国学研究的高潮。这种研究不再是推崇儒家的统治思想,而是真正对国学的研究,那时候,国故就不是国故,而是国学。” 第(2/3)页